我知道一个词语叫做“事与愿违”,也知道有个定律叫做“墨菲定律”,显然,我的祈祷并没有任何用。它只会让我觉得更遭,仿佛命运在捉弄我一样。
第一枚温室气体炸弹引爆只是个开始,隔天在联邦最边缘的一座城市又发生了同样的案件,无人的空地、无名的罪犯,一样的炸弹。一星期后新的三座城市同时爆炸温室气体炸弹,这次总算被警方截胡,抓住了一位犯罪嫌疑人,但无济于事,情况依旧愈演愈烈,似乎犯人无穷无尽,倒下一人便有数万人站起。最后截止本月结束,温室气体炸弹整整在十三座城市引爆,犯人们前仆后继,旁若无人般的猖狂。
温室气体炸弹逐渐成为一个家喻户晓的名词。因为它没有任何杀伤力——至少目前来说是这样,这让民众有了一种奇怪的错觉,如同联邦各地开始了一场盛大的烟花演出,像是在庆祝着什么。他们不再担忧生命安全,而是思考起背后的深意,直至某一天“世界末日”这个词终于浮现在大众的眼前。
是的,联邦筹划了近百年的计划,隐瞒了近百年的秘密,从未像这段时间一样,离大众如此接近。
我在飞船上待了六年,地核熄灭也只剩最后六年的倒计时。
我想这是一个非常适合公之于众的时机,在温室气体炸弹事件热度迎来顶峰之际,联邦如果能顺水推舟地表示他们为对抗地核熄灭做出了一定努力,虽然大部分人不能全盘接受,但这至少是一个很好的缓冲。
只是联邦又磨磨唧唧地拖延了半年,即便我在诺亚方舟号上,每天也能搜索到大量有关“世界末日”的关键词,但官方却始终没有定论。地球弥漫的诡异气氛连远在太空的我都能清晰地察觉到,一方面是不断在冰天雪地里示威游行的民众,另一方面是永远缄口不语的官方,一切都在随着日渐冰冷的天气恶化。
所幸暴力事件还没有发生,但我觉得这只是时间问题。联邦要是一直吊着民众,那民众的怨气迟早要突破一个忍耐的极限,现在他们还只是习惯于和平时期来自官方的统治,缺乏如同历史里革命事件的导火索。无论最后是民众反抗了联邦,还是联邦镇压了民众,对于人类来说都是灾难性的打击。
“截止目前为止,地球上已经引爆了121枚温室气体炸弹,”方舟正在给我汇报情况,“根据地面传回来的数据,大气中的温室气体含量增加了百分之五,没有对全球范围造成过大影响。”
“才只有百分之五吗?”我喃喃道。
这个数据并不让我意外,温室气体炸弹本就面临着诸多不稳定因素,而且环境的自我调节能力远超人类所想,真要是效果显著的话,当初想要说温室效应能拯救人类的李纳赐早就去研发这玩意了。
方舟继续说道:“事实上,这是联邦补救后的结果。地球上投放的温室气体炸弹,比论文中的各项数据都要高,显然是加强版炸弹,而且其中还有一种新型温室气体,地球增加的百分之五温室气体含量,主要都是它的功劳。”
“加强版?”
话说这篇论文是什么时候发的?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。因为制作它的人不仅把理论变成了现实,还对其做了各方面性能的提高,这研究起来想必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吧?
出于好奇,我到网上搜索了一下温室气体炸弹的论文。然而奇怪的是,不论我用怎么接近的关键词搜索,都没有找到相符的论文。
我问道:“方舟,那篇论文叫什么?我怎么搜不到?”
“因为该论文没有投至任何一家学术期刊,它只存在于我的数据库。”
“你的数据库?”我猛地抬头看向方舟,“等下,你之前说温室气体炸弹的影响是联邦在补救?”
“对,虽然这部分属于联邦机密,但你有权限了解。”
那不是说明这次的温室气体炸弹和联邦没有关系吗?我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妙,这股不妙感逐渐升腾,压抑在了心口处,让我无端地开始发闷紧张。
自从上次换通讯员后,李纳赐老爷子已经半年没和我联系了。
我思考了片刻,问道,“那篇温室气体炸弹的论文,谁是作者?”
“李纳赐。”
“……”
我仰头往椅背一靠,缓缓吐出一口气。
为什么会是这样?
虽然脑袋还没理清其中逻辑,但我的潜意识已经不自觉浮现出,我最初见到老爷子的场景。他在那辆公交车上和我闲谈……
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辆公交上?
「下午1点14分的时候,H市中心的公园空地发生了一场巨大的爆炸。」温室气体炸弹第一次出现在H市,那是我原先工作的地方,也正是我与老爷子初遇的地方。
他和李云南在航天部的一间小房子里争吵,我就在旁边拿着那份诺亚方舟计划书,听老爷子大谈温室效应或许能拯救地球,即便拯救不了,拖慢个十年二十年只要研究出真正的可控核聚变,人类依旧有大规模活下去的希望。
我以为那是异想天开的笑话。
但那却是他一直付诸于行动的梦想。
“糟了……”我喃喃道。
我大概知道联邦不发声是为什么了。因为他们在追捕老爷子,他在全国各地应该都有帮手,所以他的行踪一直都没被发现。他与联邦也没有交流,但念在老爷子曾是联邦高层一员,以及他一定隐藏了某些秘密上,联邦决定在这件事上保留了口风。所以才演变成今日这种诡异的局面。
老爷子究竟想干嘛?难道他真的被迫退休后,就一直潜伏至今,只为了在这一关头引爆无数的温室气体炸弹吗?
没看见现在只有百分之五的温室气体含量上涨吗?连我都明白,他应该早就知道这条路并不可行。或许他还有别的真正目的?这才是为什么联邦一直压着不发声的原因吗?
可是,就算我知道真相了又能怎样呢?
我现在的处境和被流放到外太空又有什么区别。我抱住了脑袋,呆滞地睁着眼睛,无声想道。
……
一个月后,李纳赐在一个港口的货仓里被人发现,警方找到他的时候他没有抵抗,安安静静地被带走。没过一个星期,联邦审判庭以生化恐怖袭击罪,判李纳赐无期徒刑,终生监禁。
这是我在新闻里看到的。
航天部许久未与我联系。按照原本的计划,他们将会在地核熄灭前最后三年,逐渐抹去与我的联系,让诺亚方舟号真正成为无人关心、无人知晓的隐者。然而李纳赐闹的事情,导致这一切都提前安排上了行程。
老实说,我有很多疑惑——老爷子到底做了什么,被判无期徒刑是真的还是演戏,联邦又到底什么时候会公布世界末日的消息,他们肯定不会坐以待毙,但到底又会采取什么行动来保护人类,度过灾难?这些问题依旧在不断积攒,我却已经失去了问的兴趣。
发生了这么多事情,我对地球的耐心正在渐渐消失。
我今天花了五个小时尝试用素描模仿梵·高的《星月夜》,画面上奇妙的星空图又重新引起了我观星的兴趣,于是我花了一个小时去记忆全天88个星座。方舟掐着点来提醒我用餐,所以我一边吃着每天额定配给的食物,一边和方舟聊了会儿天,我们就王莽到底是不是穿越者这一话题扯了两个小时,方舟最后以314个论点言之凿凿地论证了王莽的穿越者身份,我因为脑容量实在跟不上它的节奏,于是决定亲自修改它的逻辑算法。可惜方舟的所有程序对我都是封闭式的,我连管理员的资格都没有,想到这,我又找了一本有关黑客教学的网络安全书籍一连啃了四个小时。最后看得自己头昏脑花,不得已去打了两个小时的游戏放松一下。吃完饭后我又开始了外语文献的阅读练习,但这个过程属实枯燥,没过一个小时我便没了耐心,找了首我曾经很喜欢的日语歌开始哼唱。恰巧那首歌的有吉他伴奏,我在方舟的数据库里扒了吉他谱,24小时余下的时间我都在按照乐谱上的每一个音符拨动吉他弦。
后来我想试着写点什么,类似小说,或者日记一类的东西。于是我回忆起自己的日常,并做了总结工作。
我把自己度过的太空生活分为三个时期。刚被送上太空一个月的亢奋,习惯之后的迷茫,以及,眼下无所谓的状况。
我感觉自己活着没有了目的,换句话说就是为了活着而活着。我并不会因为虚无感而去死,虽然似乎什么时候去死也没有问题,但只是没有理由去死罢了,所以才苟活至今。
我想正是因为时不时会产生这样的念头,我才会一刻不停地找事情填充自己。然而填充的越多,也只是让空洞变得更大而已。
一年后难得通讯员再次和我联络,我试着问他们现在还能发射火箭过来,为我送一些抗抑郁的药。
得到的回答只有沉默。
当然,也不止沉默,还有兴许老掉牙的安慰,“别担心,我保证你会好起来的。”然而这些也不是他真正想聊的话题,能在多日之后再次找上我,必然有某些要做的事情。
果不其然,通讯员通知我说道:“李纳赐想要在入狱前见你一面。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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